晨光渗入客栈,却驱不散那股阴冷的湿气。
陆明盯着地上那滩黑水,水面微微晃动,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,而是一张模糊的女人面容——她嘴角含笑,眼角却渗着血泪。
"白砚舟。"陆明低声道,"水里......"
白砚舟的左耳仍在流血,但他已经蹲下身,指尖轻点水面。黑水突然剧烈翻涌,像是被煮沸一般,咕嘟咕嘟冒出气泡,一股腐朽的槐树气味弥漫开来。
"不是普通的阴气残留......"白砚舟皱眉,"有人在收这些发簪。"
水面突然浮现出一只苍白的手,五指修长,指甲上涂着暗红的蔻丹。那只手轻轻一捞,断裂的发簪碎片便从黑水中消失不见。
赵三槐瘫坐在地,裤管湿透:"这、这又是哪位祖宗......"
陆明与白砚舟对视一眼,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。
"梳头女鬼......"陆明沉声道,"不是一个人。"
客栈外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,像是无数树叶摩擦。
陆明推开摇摇欲坠的店门,瞳孔骤缩——
整条长街的老槐树都在无风自动,树皮上渗出暗红的汁液,顺着树干缓缓流下,像是一道道血泪。树根处,泥土翻涌,隐约可见森森白骨。
"槐树养阴......"白砚舟的左耳伤口又开始渗血,但他浑然不觉,"这些树,都是‘她’的眼睛。"
街角处,一个穿暗红旗袍的女人背影一闪而过。她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,发间插着一支血红的木簪,簪头雕成展翅的乌鸦形状。
"追!"
两人刚迈出一步,整条街的槐树突然"哗啦"一震,树叶如雨般落下,却在半空中化作灰烬。灰烬里,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虚空中......
慢慢爬出来。
女人消失在街尾的"忘忧茶楼"里。
茶楼门楣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,灯笼纸上用金粉写着"曲终人散"四个字。推门而入,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檀香味,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。
大堂里零星坐着几个茶客,都是背对门口,肩膀僵硬得不自然。柜台后,一个穿藏青长衫的账房先生正在拨算盘,听到门响,头也不抬:"客官几位?"
陆明注意到他的算盘珠子是森白的骨节做的,每拨一下,就发出"咔哒"的脆响。
"两位。"白砚舟淡淡道,"找刚才进来的那位姑娘。"
账房先生终于抬头,露出一张惨白的脸——他没有眉毛,眼眶里嵌着两枚铜钱,铜钱上的"乾隆通宝"四个字正缓缓渗出血来。
"姑娘?"他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,"我们这儿只有......"
"死人。"
所有茶客同时转头——他们的脸上都戴着惨白的面具,面具上用血画着诡异的笑脸。
后堂的帘子突然掀起,那个穿暗红旗袍的女人缓步走出。
她的脸被团扇遮住,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。发间的乌鸦血簪微微颤动,像是活物般转动着眼珠。
"两位先生好手段。"她的声音轻柔似水,"连‘养梳人’都折在你们手里。"
白砚舟的算筹已经滑入袖中:"你就是收走发簪的人。"
"是,也不是。"女人轻笑,团扇稍稍移开,露出半张惨白的脸,"我只是......帮‘他’收集而已。"
陆明突然注意到她的右手——手腕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,绳头上挂着一枚铜钱。
和梳头女鬼手腕上的一模一样。
"你到底是谁?"陆明握紧堪界尺。
“我叫槐娘。”女人轻轻拍了拍手。
茶楼的地板突然塌陷,露出下面一个巨大的黑洞。洞中传来"哗啦哗啦"的水声,还有......
梳头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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