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寿宫里,太皇太后正坐在一颗梧桐树下喝茶。
王禄在一旁伺候着,顺便跟她汇报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。
听到宫里又没了孩子,太皇太后脸上一闪而过一些悲悯的神色。
不过随即就恢复了平常,她淡淡的说:“这宫里啊,好像不太欢迎孩子似的。”
王禄不敢接话,只帮她添着茶。
太皇太后也没指望王禄会说什么,继续徐徐地说着:“自真宗帝开始,后宫子嗣就颇为不顺。
真宗帝一共有六位皇子,仅仁宗帝一个长大成人。
其他的五位兄长,最大的只活到了九岁。”
说完,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。
初夏的天,天空中带着丝丝的薄云,勾勒出风的形状。
原本广阔的天空,被宫墙和殿宇的飞檐困住,切割出跟多棱角。
她收回目光,低头看着茶杯中浓绿色的茶汤,继续说着:“仁宗帝……”
她顿了顿,声音越发幽然,“仁宗帝子嗣也不丰,接连生了三个皇子,都……”
她有些说不下去。
她又看向窗外,心情很复杂。
太皇太后一生无所出,儿子女儿都没有。
不然,她也不会收养赵顼和高滔滔。
特别是赵曙的父亲濮王一脉,子嗣众多。
赵曙都是十三郎,可见其家族人丁兴旺。
只是好像到了赵顼这里,又回到了原点。
这都三、四年了,仍然只有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。
关键是,现在还不停的失去孩子。
针对没有孩子这件事,太皇太后心里是有些苦楚的。
曾几何时,各种流言裹挟着她。
首先,有人抨击她是继后。
说她德不配位,没有做皇后的命格。
命格无法承担命运,就没有办法有子嗣。
其次,她出生武将之家,也是赫赫有名的真定曹氏。
她的祖父曹彬是开国元勋,后被封为鲁国公,为北宋王朝立下赫赫战功。
也正因为此,皇家忌惮他们家族,就不能有曹氏血脉的皇子。
她一旦有了皇子,容易让曹家起不该有的心思,危及朝廷。
再有,就是庆历八年正月的那次叛乱,她临危不乱,现场指挥,保护了仁宗。
可是从那之后,她与仁宗帝已然离心。
也许是仁宗帝觉得在面对叛乱的时候,自己表现得完全不如一个女子,觉得非常没面子,还揣测是她故意邀功。
于是对她后发了很大的火,甚至还要废后。
从那之后,二人都是相敬如宾,感情却是十分疏离了。
她虽然用心辅佐、也心系天下,晚年与仁宗也算相互扶持,可是有些事,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,从充满遗憾的回忆里把自己拉回来。
问向王禄:“事情查清楚了吗?”
王禄自然知道问的是生辰宴当天的事情,立刻回报:“经殿前司和后宫多方排查,认为可能……可能是意外……”
王禄不知道太皇太后会否生气,不太敢说出结论。
“意外么——”
太皇太后微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,似乎也没什么答案。
她淡淡的笑了一下,嗤然一笑:“宫里的意外通常比较多。”
说完也不多说话。
“娘娘不要查一下吗?”
王禄有些担心的问。
“我?”
太皇太后笑了起来,“怎么,王内侍觉得我可以断案么?”
她想到自己年轻时还愿意做一些断案的事情,也有些好笑。
于是说着:“现在的后宫又不是我的后宫,我老婆子就歇歇吧。”
“那官家他——”
王禄知道太皇太后对赵顼不错,他想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,或者帮衬一下比较好。
太皇太后摇摇头:“那是他自己的事、他自己的后宫。
自有皇后、太后去操心。”
说完,她起身往回走去,王禄也不好继续问下去。
跟着快步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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